留听霜生

“但求相思不相欠”

【杂说人物5】高岗——可怜金玉质,终陷淖泥中

谈及爱情,我们害怕痴心错付;谈及自身,我们抗拒明珠蒙尘。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发生在了高岗的身上。而这,正是他最令人痛心的地方。


高岗如星辰,如明月,但他最终陨落了。正如孟星魂的命运与高玉寒紧密相连一样,高岗也难以与小田划清界限。可以说,小田便是导演了这出悲剧的始作俑者。


高岗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这从马豪强等人第一次去找他却被他拒绝时便可以看出。他清楚地知道打黑拳是犯法的,一旦他答应了便难再回到武术队。小田在吃火锅时看似无意地劝说他时,他也一再拒绝。但当听到她“难道我肚子饿,你会不开心吗”的反问,当小田因为误解了餐券的使用方法而遭到服务员的白眼时,高岗的内心便开始了动摇。因此,面对回程路上小田的再次游说,他很快就做出了“去”的选择。他之所以会这么做,一是因为认为自己作为男人,有责任照顾好心爱的人,让她过上好日子;二是为现实里的贫穷真相感到懊恼与内疚;三则是对于回到武术队的后路的存在心存侥幸,毕竟只要不出意外,没人会知道他曾经为地下拳场卖过命。


高岗走进打黑拳的世界,就像走进了沼泽地,被那些腐臭的淤泥一点点地拉入深渊。当陈新带着大块头来踩场时,他与最初的模样并没有什么不同,等到了三打三的街霸模式时,他面对对手的眼神与气质已然发生了变化。这种变化并非是沾染上了黑社会的不良气息,而是对于黑拳拳赛的态度。与刚接触时不同,拳赛对于此时的他来说成为了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打败对手获得奖金也同样顺理成章。态度的转变是危险到来的象征,然而高岗却无暇顾及。除了不断拿到手的钱能给生活水平带来实质的变化以外,小田给出的持续性的正向反馈也成为他继续打下去的动力。


不过,虽然高岗逐渐抛却了无用的心软,但他始终保持着一颗善良的心。一直到小田跳楼自杀之前,他都没有产生过主观上的杀人意图。三打三街霸模式中,他几近失控状若疯魔,差点将对方打死。但这只是他受制于大脑自保指令控制的结果。当人类的机体不断受到外界的猛烈攻击,并且存在导致自身死亡的危险时,大脑便会发出指令对攻击进行抵抗与反击,从而保证自身的安全。这时,所有的理智与顾虑都将让位于对求生的渴望,并将思维上的排序转变直接地反映在肢体动作中。因此当高岗打赢了那场比赛时,才会意识到自己“打得好像疯了一样”。高岗挑战天魔京时,也有着近似的原因——直到回头看到欢呼着的小田,他才如梦初醒一般地对着她露出了一个微笑。


在《黑拳》中,我个人认为最重要的一场戏是高岗与队长在海边闲聊时的场景,二者的对话直截了当地把人物的命运都透露了出来。队长对天魔京有着清晰的了解,并能够指导高岗如何应对,甚至自己还能轻易地折断铅笔、握弯硬币、掐碎石头,而他却不过是个给拳场订餐打杂的小喽啰而已。若与金庸小说进行对应,队长就是一个扫地僧。他刻意隐藏自己的实力,因为听从了母亲的教诲;而明知“猛虎因其兽皮而死,羚羊因其羊角而死”却未把这句话放在心上的高岗最终也如句子的主角一般,因为自己的高强武艺而成为金钱与势力的牺牲品;同时,对于困扰着许多人的“高岗究竟知不知道小田在骗他”的问题,高岗本人那句“不会提防信任的人”也给出了明确的回答。他相信小田,而一旦他决定相信,便不会轻易怀疑。即使小田可能曾经有过破绽,高岗的内心也会倾向于忽略与无视。


观众为高岗的陨落感到心痛,因为替他不值。观众处于上帝视角,也就清楚地了解小田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高岗对她的付出与她对高岗的付出之间有多不平等。人们对于不等价交换总是自然而然地产生惋惜,尤其是当曾经那样明朗阳光的高岗最终却死在了一片腐败恶臭的淤泥之间时。“我本可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光明。”小田,就是那个夺走光明的人。


那么小田该死吗?我只能说,她是一个可怜的人,而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悲惨的童年经历让她建立了很强的自我保护机制,没有人给她安全感她只能一味为自己牟利。面对高岗她明知道对方喜欢自己还百般利用与欺骗,她并不是不惜福,只是她不敢,一次也不敢。因为一旦她赌错了,赔上的就将是自己的全部。


对于如何获得男人的欢心,小田很有一套。可对于真爱,她的态度却是消极悲观的。电影里小田与徐志的三次对话,不仅是在教徐志如何套路勾引男人使自己过上有钱人的日子,也暗示了她与高岗之间的关系也是通过同样的欺骗来维持。在两人相处的过程中,小田本有一次回头的机会,就是当高岗说“从来没有人对自己那么好,你可不可以做我女朋友”的时候。那时她变得急促的呼吸与躲闪的眼神都说明她的内心发生了动摇,但她最终还是选择了一条路走到黑——她什么都没有答应,却用亲吻的方式继续给了高岗廉价的希望。


猛虎因其兽皮而死,羚羊因其羊角而死。明艳鲜妍的花落在沼泽之上,淤泥吞噬着他的茎,他的叶,他的花,直至最终完全淹没。或许冒了一个泡,或许没有,但无论如何一切都悄无声息。过路人匆匆往来只知这是一片沼泽,又有谁会记得淤泥之下的那朵花,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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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完整看完《黑拳》,心情非常的糟糕。短期内不会再看第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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